早上看圖片新聞,幾個人坐在樓梯間等公立牙醫派籌,說是得凌晨就排隊,不然領不到。忽然想起夏天我生病那幾天的見聞。
在私家醫院最後一天,病房裏住進一個神志不清的婆婆。她家來了八九個人,圍起來站成一個圈,七嘴八舌給巡房醫生講老人的病史。老太這次是因為急發炎症入院,但本身已經有血液病和老人痴。下午又來了另一科醫生,不知是心臟還是腦,觀察老人的狀態後出門小聲和家屬商量解釋。這位醫生走後,幾個大人又商量是不是要給常看的家庭醫師打電話,請他也來。小病房一天進進出出十幾個人,好不熱鬧。吸痰的護士把我們都請出去,家庭會議又開到走廊,大家似乎已經安排好了探病和送飯的輪值順序,開始講起各家家事。那一刻我很想念我的家人,無論老人還是小孩病在醫院,大家也都會四面八方趕回來,守夜的守夜,送飯的送飯。雖然沒那麼多醫生前來看望病人,但在家人嘈雜的話聲中,安全感和病房的毯子一起把你包起來,送進安逸的夢。
很快我轉去附近一家公立醫院,距離不到三站地鐵,卻是另一世界。我坐在輪椅上在急症室等了五個小時,不過有人比我看上去還虛弱——一個高燒不退的女中學生躺在臨時拉進走廊的床上,她的父親穿着白色的舊背心,手裏拿着一疊紙,來來回回在她頭上搧風,嘴裏有的沒的講些什麼給她解悶。終於我被安排進去隔離病房,護士是新手,有些做東忘西的,完全收拾妥當已經夜半三點。可我睡不到,對面床也有一個婆婆,呼吸混濁,提氣的時候把胸中的痰也戴起來,嘶嘶作響。老人半夢半醒,不時高呼幾段夢話,我模糊辨別出幾句「mou逼我食!」、「仔啊~~」。她不停息整夜講下去,聲音就在我枕邊。病友說她的孩子也會來,但大部分時間她就神志不清地躺着,大聲說夢話。給婆婆吸痰的護士來了,可能是隔離病房的原因,她身上頭上都罩得嚴實。我們其他幾個人沒有被請出去,清潔工給了我一張紙巾蓋住水杯,說那樣可以防止吸痰吸出的病菌跑進水裏。
出院時我拿到三位數帳單,和私家比少了兩個零。兩個零,差別那麼大。